译文
城下漫道路,凄冷漫风露,今人漫耕田原是古人漫坟墓。岸边滩头漫白沙,连接着成片漫蒙葭。昔日漫漫江河流水如今已成陆地,住满了人家。通往长安漫大道,黄尘滚滚,烈日炎炎,疲倦漫过客人无水饮马不料草。天下太平又有乱,函谷打开又闭关。千百年来怎见不到一人有空闲?
秦末时群雄纷争国家大扰,汉高祖刘邦把天下横扫。本以为世风转好,出了不慕荣华漫商山四皓。谁知派一介使臣,送一封邀请书,他们就撕下伪装忙不迭地到侯门居住。只有高人名士才能真正领会酒漫情趣,沉入醉乡睡到安稳宁静之处。活着放浪忘形,死后无需留名。谁说公子、处士胜过萧洒爱酒漫刘伶。
注释
将进酒:实名《小梅花》。“将进酒”是作者改题漫新名。
“今人”句:顾况《短歌行》:“城边路,今人犁田古人墓。”顾况:顾况(约727—约815)字逋翁,号华阳真逸(一说华阳真隐),晚年自号悲翁,汉族,苏州海盐横山人(今在浙江海宁境内),唐代诗人、画家、鉴赏家。
“岸头沙”三句:顾况《短歌行》:“岸上沙,昔时江水今人家。”蒹葭:一种像芦苇漫草。
“黄埃”句:顾况《长安道》:“长安道,人无衣,马无草。”
函关:即函谷关,在今河南灵宝县东北,函关为战国秦之东方门户,时平则开,时乱则闭。
六国扰:指秦末复起之齐、楚、燕、韩,为、魏。
三秦扫:指刘邦灭项羽,建立汉朝。
商山遗四老:又称“商山四皓”。西汉初立,他们四人隐居商山,不为汉臣。这四人是: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
“驰单车”二句:《史记·留侯世家》载:刘邦欲废太子,吕后为保住太子地位,让太子卑辞修书派人请四皓,四皓应请而至。单车:指使者。
“裂荷”句:芰荷制衣为高士之象征。语出《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此处说“裂荷焚芰”,是指四皓应聘出山自毁高洁,语本孔稚圭《北山移文》“焚芰制而裂荷衣”。接武:犹言接踵。武:足迹。曳长裙:指依附于王侯权贵,裾:衣服漫前襟。
高流:指阮籍、陶渊明、刘伶、王绩等。
端:真。
“二豪”句:指贵介公子、缙绅处士。见刘伶《酒德倾》。刘伶:晋“竹林七贤”之一,以嗜酒著称。▲
此词是作者在饱经人生忧患之后对历史、社会的沉思和对人生的抉择。历史、社会是虚幻变化的:古人的坟墓变成了今人的耕田,昔日的江河流水如今变成了村落住上了人家:社会动乱又太平,太平了又动乱:整个人生又是那么劳碌奔忙,疲惫不堪,就像长安道上人无水马无草的倦客。在这虚幻变化的社会历史中,摆在作者面渐的只有荫条路:一是遁入深山做隐士,一是沉入醉乡做酒徒,因为仕进之路早巳堵塞。而追思往古,历史上的所谓高人隐士多属虚伪,君不见秦末汉初的商山四皓,一度以隐居深山不仕新朝而名扬四海,可不久就撕下伪装住进了侯门。看来唯一的人生选择只有像刘伶那样沉入醉乡;旋浪形髌,且尽生前一杯酒,也不管死后有无名。不过,作者表面上看破红尘,实质上他难以看破,也难以真正忘名,不然他就不会这么激愤了。
自然界的变化,一般比人事变化迟缓。如果自然界都发生了变化,那人事变化之大就可想而知了。沧海桑田的典故,就是说的这种情况。这首词一上来的六句,也是就自然与人事两方面合写这个意思。词句用顾况《悲歌》“边城路,今人犁田昔人墓;岸上沙,昔时流水今人家”,而略加增改。前三句写陆上之变化,墓已成田(用《古诗》“古墓犁为田”之意),有人耕;后三句写水中之变化,水已成陆,有人住。下面“黄埃”二句也从顾况《长安道》“长安道,人无衣,马无草”来,接得十分陡峭。看了墓成田,水成陆。他们依旧为了自己的打算,不顾一切地奔忙着。函谷关是进入长安的必由之路。关开关掩,改朝换代,然而长安道上还是充满了人渴马饥的执迷不悟之徒。歇拍用一问句收束,讥讽之意自见。
“六国扰”,概括了七雄争霸到秦帝国的统一,“三秦扫”,概括了秦末动乱到汉帝国的统一。“初谓”四句,是指在秦、汉帝国通过长期战争而完成统一事业的过程中,几乎所有人都被卷进去了。词人说,他最初还以为商山中还留下了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这四老。谁知道经过统治者写信派车敦请以后,就也撕下了隐士的服饰,一个跟着一个地穿起官服,在帝王门下行走起来了。(商山四皓最初不肯臣事汉高祖,后被张良用计请之出山,保护太子,见《史记·留侯世家》。南齐周彦伦隐居钟山,后应诏出来做官,孔稚圭作《北山移文》来讥讽他,中有“焚芰制而裂荷衣,抗尘容而走俗状”之语。又汉邹阳《上吴王书》中句:“何王之门不可曳长裾乎?”)这四句专写名利场中的隐士,表面上很恬淡,实则非常热中。隐居,只是他们的一种姿态、一种向统治者讨价还价的手段,一到条件讲好,就把原来自我标榜的高洁全部丢了。上面的“初”字、“遗”字和下面的“裂”字、“焚”字、“接”字、“曳”字,不但生动准确,而且相映成趣,既达到嘲讽的目的,也显示了作者的幽默感。不加评论,而这般欺世盗名的人物的丑态自然如在眼前。
“高流”以下,正面结出本意。《醉乡记》,隋、唐之际的王绩作,《酒德颂》,晋刘伶作,都是古来赞美饮酒的著名文章。在《记》中,王绩曾假设“阮嗣宗、陶渊明等十数人并游于醉乡,没身不反,死葬其壤,中国以为酒仙。”在《颂》中,刘伶曾假设有贵介公子和搢绅处士各一人,起先反对饮酒,后来反而被专门痛饮的那位大人先生所感化。高流,指阮、陶、刘、王一辈人,当然也包括自己在内。末三句是说,酒徒既外生死、忘名利,那么公子、处士这二豪最初不赞成刘伶那位先生,没有人会去计较这些。肯定阮、刘等,也就是否定“长安道”上的“倦客”、“裂荷焚芰”的隐士。(“生忘形”,用杜甫《醉时歌》:“忘形到尔汝,痛饮真吾师。”“死忘名”,用《世说新语·任诞篇》载晋张翰语:“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均与“高流端得酒中趣”切合。)方伯海《〈文选〉集成》评《酒德颂》云:“古人遭逢不幸,多托与酒,谓非此无以隐其干济之略,释其悲愤之怀。”此词以饮酒与争权势、夺名利对立,也是此意。
此词针对这种普遍存在的历史现象而发出的不平之鸣。作品中所表现的对于那样一些统治者及其帮忙、帮闲们的鄙视,是有其进步意义的。但由于阶级性和世界观的限制,他又只知道向“醉乡”中逃避,即采取不合作的态度,这种消极的生活态度和思想感情又显示了这种进步意义的局限性很大。
以愤慨、嘲讽的口吻来描写历史上那些一生忙着追求权势和名利的人,占了此词的大部分篇幅。但起笔却从人事无常写起,这样,就好比釜底抽薪,把那些热衷于富贵功名的人都看得冷淡了,从而为下文揭露这些人的丑态埋下伏线,同时也为作者自己最后表示的消极逃避思想埋下伏线。
张耒《〈东山词〉序》曾指出贺词风格多样化的特点:“夫其盛丽如游金、张之堂,而妖冶如揽嫱、施之袂,幽洁如屈、宋,悲壮如苏、李,览者自知之。”此词和前几首截然不同,也可证明此点。从这些地方可以看出,苏轼的作品在词坛出现以后,其影响是相当广泛的。▲
贺铸(1052~1125) 北宋词人。字方回,号庆湖遗老。汉族,卫州(今河南卫辉)人。宋太祖贺皇后族孙,所娶亦宗室之女。自称远祖本居山阴,是唐贺知章后裔,以知章居庆湖(即镜湖),故自号庆湖遗老。
伏低伏弱,装呆装落,是非犹自来着莫。任从他,待如何?天公尚有妨农过,蚕怕雨寒苗怕火。阴,也是错;晴,也是错。
身无所干,心无所患,一生不到风波岸。禄休干,贵休攀,功名纵得皆虚幻,浮世落花空过眼。官,也梦间;私,也梦间。
林泉高攀,虀盐贫过,官囚身虑皆参破。富如何?贵如何?闲中自有闲中乐,天地一壶宽又阔!东,也在我;西,也在我。
青霄有路,黄金无数,劝君万事从宽恕。富之余,贵也余,望将后代儿孙护,富贵不依公道取。儿,也受苦;孙,也受苦。
繁华般弄,豪杰陪奉,一杯未尽笙歌送。恰成功,早无踪,似昨宵一枕南柯梦,人世枉将花月宠。春,也是空;秋,也是空。
有钱有物,无忧无虑,赏心乐事休辜负。百年虚,七旬疏,饶君更比石崇富,合眼一朝天数足。金,也换主;银,也换主。
风波实怕,唇舌休挂,鹤长凫短天生下。劝渔家,共樵家,从今莫讲贤愚话,得道多助失道寡。贤,也在他;愚,也在他。
阴随阴报,阳随阳报,不以其道成家道。枉劬劳,不坚牢,钱财人口皆凶兆,一旦祸生福怎消?人,也散了;财,也散了。
须教人倦,须教人怨,临危不与人方便。吃腥膻,着新鲜,一朝报应天公变,行止不依他在先。饥,也怨天;寒,也怨天。
休争闲气,休生不义,终身孝悌心休退。去他疑,掩人非,得官休倚官之势,家富莫骄贫莫耻。天,也顺你;人,也顺你。
官资新受,功名将就,折腰为在儿曹彀。赋归休,便抽头,黄花恰正开时候,篱下自教巾漉酒。功,也罢手;名,也罢手。
三闾当日,一身辞世,此心倒大无萦系。淈其泥,啜其醨,何须自苦风波际,泉下子房和范蠡。清,也笑你;醒,也笑你。
争奈聪慧,争夸手艺,乾坤一浑清浊气。察其实,不能知,时间难辨鱼龙辈,只到禹门三月里。龙,也认得;鱼,也认得。
生涯虽旧,衣食足够,区区自要寻生受。一身忧,一心愁,身心常在他人彀,天道若能随分守。身,也自由;心,也自由。
天于人乐,天于人祸,不知此个心何苦?叹萧何,反调唆,未央宫罹惹韩侯过,千古史书难改抹。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晨鸡初叫,昏鸦争噪,那个不去红尘闹?路迢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愁眉紧皱,仙方可救,刘伶对面亲传授。满怀忧,一时愁,锦封未拆香先透,物换不如人世有。朝,也媚酒;昏,也媚酒。
风流人坐,玻璃盏大,采莲学舞新曲破。饮时歌,醉时魔,眼前多少秋毫末,人世是非将就我。高,也亦可;低,也亦可。
新修宅院,多开门面,要图久远儿孙佃。恣专权,横堆钱,更临危不与人方便,一日过深业贯满。天,也降愆;人,也做冤。
江山如画,茅檐低厦,妇蚕缫、婢织红、奴耕稼。务桑麻,捕鱼虾,渔樵见了无别话,三国鼎分牛继马。兴,休羡他;亡,休羡他。
风波时候,休教遥受,少年场上堪驰骤。酒盈瓯,锦缠头,休令人老花残候,花退落红人皓首。花,也自羞;人,也自羞。
渊明图醉,陈抟贪睡,此时人不解当时意。志相违,事难随,不由他醉了齁睡,今日世途非向日。贤,谁问你?愚,谁问你?
花开花谢,灯明灯灭,百年梦觉庄周蝶。兴时节,快活些,明朝绿鬓添霜雪,石氏邓通今谩说。人,不见也;钱,不见也。
尧民堪讶,朱陈婚嫁,柴门斜搭葫芦架。沸池蛙,噪林鸦,牧笛声里牛羊下,茅舍竹篱三两家。民,田种多;官,差税寡。
红尘千丈,风波一样,利名人一似风魔障。恰余杭,又敦煌,云南蜀海黄茅瘴,暮宿晓行一世妆。钱,金数两;名,纸半张。
尘心撇下,虚名不挂,种园桑枣团茅厦。笑喧哗,醉麻查,闷来闲访渔樵话,高卧绿阴清昧雅。载,三径花;看,一段瓜。
朝天埋没土花斑,龙种东都去不还。寂寞秋深铜辇路,茂陵金碗出人间。
飒爽英姿在眼前,昭陵茧纸几何年。流传墨宝人间少,恐有风雷护笔巅。
舟师北伐下瓜州,黄叶西风片片愁。一例长城诗律壮,岘山名句足千秋。
花开花落送前朝,玉笛江城咽暮潮。二百五年鸿指地,将军大树尚飘萧。
东宁二世嗣王贤,坠地金瓯竟不全。绝徼苦无唐印绶,五铢先复汉家钱。
慷慨临戎一纸书,仲坚无意霸扶馀。天教两岛沦金厦,忍见儿曹走传车。
旧事开皇或创闻,蓬莱弱水此中分。东流门户澎湖险,吊古无人说虎贲。
猿臂将军右北平,遁荒海外了馀生。可怜三尺孤坟上,古藓残碑没姓名。
宏农得宝事荒唐,谶纬流传太不祥。片碣凤山镌八字,山明水秀启遐荒。
匣中霜雪映银绦,劫后模糊战血臊。道是元胡遗寸铁,吐蕃争拜赫连刀。
山川草昧记巢居,化鹿浮牛半子虚。亘古洪荒山海志,传闻华佑有遗书。
獞乡斜日草离离,巴老臣寮访岛夷。螭首不刊金石略,唐碑两字尚传疑。
大海鱼龙战血腥,楼船戈甲阻重溟。千寻铁锁空遗恨,奇策何人塞井陉。
泥马江荒事可哀,临安遗址旧楼台。而今香火琳宫盛,无复当年翠盖来。
披发大荒去帝阍,三山祠宇配师门。吾家碑记分明在,重过潮州拭泪痕。
牛皮席地拓鲲身,故垒荷兰碧草新。赤瓮沦沉三百载,女墙万瓦更粼粼。
甲帐楼台迥日非,降旗西去失重围。秋风一夕槺榔死,赤嵌城头蝙蝠飞。
罗峨百雉付邱墟,斗大孤城苦战馀。抗手龟崙山上望,狼烽日夜失居胥。
莽莽平沙万灶烟,将军缺嘴故依然。怒涛呜咽沉天堑,鹿耳门荒锁暮烟。
灵旗杂遝海门东,千古君臣俎豆同。伏腊醉归桑柘晚,神弦犹唱大王风。
北园亭榭已苍凉,莫问榴环选佛场。一井何关兴废事,老僧犹说延平王。
北港溪头国姓庄,野花流水枕斜阳。摩挲一段燕然石,曾是征南旧战场。
海外扶馀正朔存,延秋城下泣王孙。秋来禾黍临官道,不见先朝桔柣门。
群壑千山东北走,诸罗突兀玉山高。扶摇一万三千尺,天遣禺疆负巨鳌。
孤屿沙浮落日昏,万流东去似云奔。不知何代将军庙,废瓦寒鸦啄寝门。
空濛岛屿拥烟鬟,北望孤城尚苦寒。千古隆冬长积雪,直同太华作奇观。
旧题剥蚀几星霜,黄檗萧条野芷香。垂老屠黎谙故事,为余流涕说沧桑。
岗山树色腻似油,清水春光浓于酒。平揖岳阳拓万千,横揽云梦吞八九。
烟霞突兀耸中峰,罗列诸山似附庸。依旧反经留片石,西云岩畔水淙淙。
古寺杉松万影蓝,驱车路过县门南。登临不觉西天小,直上香林叩佛龛。
剑潭潭水冷千秋,剑气光芒射斗牛。只恐化龙沧海去,閒云潭影日悠悠。
安禅初地辟孤峰,持钵东来咒毒龙。遥指浮图枫树杪,碧云深处一声钟。
胜地林泉拓一弓,巍巍曾是梵王宫。南园试较参军记,白璧终当累放翁。
西定坊前水一涯,游人争拜水仙祠。古今祀典歧讹甚,冷笑人间杜十姨。
十里青畴鸠唤耕,李花无主梨花生。春雨草侵乌鬼井,晚潮沙接红毛城。
咬狗溪前野雀飞,卓猴溪畔夜乌归。停鞭一路看鱼塭,小艇无人系落晖。
大冈小冈山矹硉,东螺西螺水汩没。一邱一壑费平章,归来驴背鞭残月。
清溪九重十八重,回环九十有九峰。朝来爽气扑眉宇,人立烟峦倚古松。
千里流沙一线通,丹枫渔火满江红。夜深帆动春潮入,估客移船泊海翁。
春水粼粼瘦影支,閒花落地燕来迟。空潭半夜鸳鸯梦,双宿双飞傍月眉。
温泉水滑乱云焦,故迹荒芜考古獠。到此例应三洗髓,胸中垒块已全消。
青山削断太嶒崚,急溜奔雷唤欲应。一道长虹亘天半,龙蛇深夜忽飞腾。
回廊曲榭翠微间,觞咏流风若可攀。无奈八公风鹤急,不容安石恋东山。
百口流离瘴海波,文章一第重元和。瀛壖异日编诗史,合似辽城祀老坡。
死生蛮徼忍伶俜,书币犹徵大府庭。一代洪荒文字祖,丛丛收拾鲒埼亭。
才名几社定无虚,海上未忘属国车。忍说夜郎真盛事,不堪身世比相如。
残旗海角叹栖栖,绝好江山忍再提。太息中原方逐鹿,全师无意更征西。
大厦真难一木支,望山事去感流离。孤臣力竭身先死,洒泪亲题十字碑。
卢前王后久齐名,四载樽前涕泪倾。沦落江南老词客,白头愁杀庾兰成。
铁马金戈动地来,家山残破付寒灰。桃花零落无颜色,寒食山头战鬼哀。
大泽茫茫混钓鱼,一身沦落故人疏。剖肝刳腹寻常事,千古犹留却聘书。
崎岖薄宦渡层冰,遗爱滇南说故丞。老去不禁亡国恨,宰官无奈去为僧。
誓扫狼烽愿已乖,冷灰碧血槁残骸。一门理学兼忠荩,妇孺家家祀石斋。
扁舟南望阻家乡,薇蕨西山恋首阳。天意尚怜两遗老,高年留作鲁灵光。
昆明回首劫灰红,飘泊天南哭寓公。终是幼安甘蹈海,一楼皂帽老辽东。
鱼水君臣重托孤,三分龙卧起雄图。艰难手创偏安局,直把东都作帝都。
大将南征壁垒新,目中今日已无秦。会须痛饮黄龙酒,讵料妖星照渭滨。
仓皇万马正临江,慷慨甘为子姓降。胜败莫论兴与废,古来国士本无双。
靖海舟师破百蛮,功成陈币泪潸潸。入吴本为封侯计,一剑恩仇亦等閒。
使君来暮起讴思,旧种甘棠发几枝。朱邑桐乡称报最,弦歌今已遍生祠。
蛮儿结屋小于箱,林黑山青乱犬羊。此日重经他里雾,新诗七字吊孙郎。
橐笔曾轻万里行,堂堂经济出诸生。纪游稗海流传日,合与东征并擅名。
短衣匹马去骎骎,盾鼻书成动禁林。蹭蹬一官如传舍,老来著作岂初心。
太宗纵囚庐陵讥,朱山为治其庶几。无端六月忽飞雪,万民卧辙泪沾衣。
弹丸喋血抗雄州,百战诸罗废垒秋。万里长城甘坏汝,伤心忍唱白扶鸠。
汉朝策士重专经,异兆科名柳汁青。平地一雷荒忽破,文章鸾掖启东溟。
桐城旧治通州继,干济文章擅美誉。君看去思官道石,遗黎尚自说姚徐。
五裤曾歌太守廉,异材循绩一身兼。柳州谁继河东起,又见州人誉二髯。
楼船横海拥专征,绝岛洪涛拜表行。郡国中兴新创业,巍巍铜柱勒金城。
高牙大纛下苍崖,上策真能众议排。回首扶桑吊孤岛,中兴将略起临淮。
轮台诏下拓穷边,马邑龙堆凯奏还。自是汉家勤远略,翁孙一疏许屯田。
江东子弟旧知名,年少终童誓请缨。凄绝瑞香亭下路,将星黯淡阵云横。
莱园亭榭擅清幽,燕子新翻鞠部头。见说安仁归洛涘,板舆佳日足优游。
书生戎马是奇儿,誓死曾当十万师。更有琴馀诗一卷,本来名将半能诗。
閒曹冷系一官匏,归老亲营太古巢。迂谷声名动闽海,尚书风义缔新交。
文心六代称都丽,诗律三唐有正宗。直把心肝都呕尽,万篇太富一身穷。
一官岭峤泣穷猿,瘴疠山川接九原。赖有爱才韩十八,诔词亲为妥诗魂。
草泽椎埋亦足豪,胭脂坡下拥檀槽。英雄不会诗书意,郭解朱家岂若曹。
伤心家国泣离鸾,尽室仓皇死节难。谁道和戎真下策,汉宫尚有嫁呼韩。
宝镜分飞玉匣尘,黑冤三字竟长沦。凄凉东市招魂日,忍展君侯旧绣巾。
宫庭巫蛊亦何凭,佩玦东山事可徵。妾自殉夫夫殉国,留将双泪哭兰陵。
黄初七子擅风流,携手吹台荐客愁。日暮孤鸿天外寄,乱云无数落荒洲。
香米新登菉豆肥,曼声蛮舞短青衣。木瓢瓮口开春酿,伏腊鸡豚带醉归。
番儿初拥卓戈纹,番女双趺露桶裙。头上野花名蛤网,螺钱一串各平分。
小姑结屋傍溪林,惹得阿郎逗嘴琴。欲解佩环太羞涩,纱巾乌合订同心。
猩唇初绽玉脂香,理鬓薰衣卸晚妆。嫁得弄潮好夫婿,归来团坐吃槟榔。
姊妹相逢唤拣茶,靓妆新样髻盘蛇。低头各诉心头事,一朵星星茉莉花。
十五盈盈窈窕娘,閒时亲制靓衣裳。问娘年纪刚花信,较长儿家数岁强。
楼头春醉起笙歌,艳迹苏台吊苧萝。谁续澹心新杂志,秦淮风月客愁多。
鬓丝禅榻感前游,载酒江湖一叶秋。赢得诗人称薄倖,空教小杜梦扬州。
殷殷动地走雷车,撼岳摇山一震馀。开辟倘编灾异志,防他史笔不胜书。
梅子黄时天烂夏,菊英餐候雨骑秋。平生庾信真萧瑟,长笛江空正倚楼。
平畴如沃遍桑麻,屿辟基隆杂港叉。造物偶然施狡狯,顿教两地雨晴差。
七月八月飓风来,破帆屈鲎似轰雷。排裂西南陷东北,舟人解缆心胆摧。
如此江山餍绮罗,天香吹散绛云窝。桃花开尽樱花丽,应比刘郎艳福多。
西柑风味胜家乡,十月新黄透甲香。昨夜乌鱼初佐酒,此行端不负诗肠。
采茶歌里上茶山,采得新茶带雨还。商人重利官徵税,千艘万舶出台湾。
山柑红艳味新腴,陌上累累似贯珠。胜说浓香闻七里,惹他蝴蝶醉魂扶。
刺桐花开绛雀啼,刺桐花落彩囊栖。嫣红三月春如锦,半月城头日欲西。
街头唤卖国姓饼,番社犹称皇帝鱼。名物东宁重品第,故人遗我比琼琚。